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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就在这儿了。”梁宝晴按下电梯，等待的时候林皓下意识的转回身去看了看大厅门口的玻璃门，而后他便听到梁宝晴道：“别担心，没人跟着的。”

林皓侧过身来，电梯已经到了一层，里面走出三五个人，有认识阿宝的跟他打了声招呼，他便和林皓进去了电梯里，关上门，按下7层，靠在墙上等待着。

 

林皓想了想问道：“卢警官说，TAU小组的人很多都被跟踪过，你也被跟踪过？”

梁宝晴回忆了一下，一边腹诽卢柯怎么什么都说一边应道：“嗯……有那么两次吧。”

 

“因为什么？”

“其中一个是怨恨型跟踪，他试图摸清我的行为模式，不过被我发现了，然后和卢柯设计着把他关进去了。另一个有些纠结，我替对方推荐了一个心理咨询师，应该恢复的还不错。”

 

林皓了然，电梯门在五楼停下打开，又进来了两个人，林皓没再和梁宝晴说话，直到七楼回去了梁宝晴的家里才有些放松下来。

是一室一厅的户型。不过面积不小，看着蛮宽敞。林皓将自己的小行李箱放在一边，梁宝晴走去冰箱那边：“要喝水吗？不好意思我饮水机坏掉了一直都没去修。我等会儿下去多买点儿常温水回来。”

 

林皓摇摇头：“不用麻烦了。”

梁宝晴没应声，半个身子被挡在冰箱后面，看着那里由于最近不太常在家里吃东西而空荡的样子呼出口气，关上冰箱门道：“林医生，你随便坐，我去超市一趟。”

林皓看向他：“我跟你一起？”

梁宝晴摆手：“不用了，我拿着钥匙，会自己开门，如果有其他人的话就不要管门那里的动静了。”

 

林皓没坚持，他点点头，等梁宝晴出去之后锁上门，又绕回到客厅里，四处看了看。

白色的矮柜上是一台平板电视，茶几和沙发一套都是黑白配，很干净清爽，靠里侧用书架做了个半开放的隔间，应该是他办公的地方，东西同样井井有条，颜色也比较单一，他不知道梁宝晴住的地方原来这么简单，完全是一个人自在轻松的节奏。

他说他不会与人建立联系，不能太过亲密，不过在林皓看来，他大抵对一切都不太会建立联系，这间房子里个人生活的痕迹也十分有限。

 

要说起来，从知道他说给自己的事情到现在连十二个小时都没到，可是林皓却感觉像是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了。

林皓在沙发里坐下来，将自己的手机充上电，仰头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梁宝晴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才回来，提了一袋子东西，一边放进冰箱里一边询问道：“林医生，你晚上想去外面吃吗？”

林皓摇摇头，跟着他走去冰箱那边，看着他买的食材道：“你不是会做饭吗？不觉得麻烦的话就在家里吃吧，我可以洗碗。”

 

梁宝晴回头瞥他一眼，笑了笑：“也行。反正买回来放着也是放着。”

而且只有两个人的晚餐也不需要丰盛，数量也不多，梁宝晴做了些米饭，两个小菜以及一小锅汤便足够了，林皓大概是一天没好好吃饭，胃有些不舒服，热汤喝了一些，饭倒是没吃多少，梁宝晴知道他的身体，也没有劝他吃太多，更不可能真的让对方去洗碗，吃完便连忙自己抢着去收拾了。

林皓也没有太难受，胃的不舒服习惯之后轻度的难受还是可以自理生活的，他走去厨房那边：“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碗我洗就好，反正也没几个。”

 

梁宝晴摇摇头：“反正也没几个，谁洗都一样。林医生，我估计你也没怎么好好休息，你去早点儿洗澡睡觉吧，不用管我了。”

林皓抿了下唇，听到后者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续道：“来这里的路上说好了，你去卧室睡，我在沙发上凑合一下就好，案子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反正我今天估计是休息不了多久的。”

 

林皓靠在门框上，皱眉道：“我在这里……让你不自在吗？”

梁宝晴连忙否决：“没有的事。”

而后他侧过身来，将水流关小，解释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和林医生没关系。”

 

林皓对上他的视线：“我不害怕你，也不担心你会做出什么让我害怕的事。你自己也不要担心，行吗？”

梁宝晴泄气的笑笑：“……我在尝试，谢谢。”

林皓看着他转回头去清洗餐具的身影，道了一声“我去洗澡”，便离开了厨房这边。

 

林皓觉得或许是他错了，或许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或许有些关系一旦建立起来，并不是对方的一两句话就能让那些维系消失掉，总之当梁宝晴和卢柯回去警局，前者问他晚上要去哪里他可以送自己的时候，林皓下意识的就询问：“我住在你那里可以吗？”

 

他记得梁宝晴颇为诧异的看向自己，也记得卢柯面对梁宝晴的反应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而后梁宝晴追着卢柯去到了一间屋子，应该是说了些什么，总之最后梁宝晴还是答应了下来。

 

也并不是多么复杂的对话。

只不过是梁宝晴对不肯施以援手的卢柯质问“你不怕我真的冒出那种状态？”，而后卢柯看向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认为你没问题。”

梁宝晴想揍人：他就是脑袋发热才会信了那个家伙的鬼话。

 

如果不去克制，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就是getting closer，closer，closer。

可是他不能。

 

除非他想真的毁掉自己的生活。

而林皓一点儿也不明白，所谓的强迫型人格障碍有多可怕，对某个人特定的痴迷于这类人而言就像是吸毒一样，大脑里的某一部分强迫这类人必须去关注一个人，去了解一个人，去和这个人在一起，通过这样的行为来让自己满足，让自己变得更为重要和有意义，并不是特定的一种恋爱或朋友关系，所有的关系都有可能。而这类人的症状比起正常人的程度要严重得多，甚至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去破坏对方的计划，让对方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或者去改变对方，让对方只能依赖自己。

 

水冲刷到了盘子上所有的泡沫，交叠着浴室里响起的水声，似乎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林皓的唇，浅色的，柔软的，帖服着自己的样子。

该死！

他拿起盘子却滑了一下，水声中盘子碎裂成三瓣，他探手去抓，拇指不小心被割伤了一块儿。

血很快冒出来，伤口火辣辣的疼，脑子的想法倒是消去了一点儿，他就着流水冲干净血迹，去贴了创可贴，又绕回来处理好残局，便去到了半开放的小办公间那里继续分析影印出来的和卢柯一人一份的案件资料。

 

除了最后一件案子，其余的都发生在普通的公寓里，他仔细查看着案发现场的照片和文字资料，勾画批注又彼此对比，将头脑沉寂下来，便不太注意浴室的水声了。

这方法很有效，如果不是林皓过来，他连对方关了水都不知道。

林皓头发还有些湿，换了身衣服对他道：“我洗好了，你要用浴室吗？”

梁宝晴瞥他一眼，摇了摇头：“一会儿吧。”

 

林皓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那好吧，我去休息了。晚安。”

梁宝晴应了声，漫不经心的道了声“晚安”，便又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么一忙就忙到了夜里一点多。

卧室的灯早都熄了，只剩他的小书房这边还亮着，卧室朝这一侧的并非是墙壁，而是可以透光的厚玻璃，不过拉上窗帘关上卧室的门的话还是看不到这边的光线也听不到声音的。所以也并不会打扰到里面的人休息。

梁宝晴找出了一些规律和行为模式，准备明天，不，今天白天再去警局那边核实。他将东西整理好，迅速的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便将早就从卧室拿出来的毯子铺展了一下，盖在身上窝在沙发里休息了。

 

手指上的创可贴沾了水，他将之撕扯掉扔进垃圾桶，抚摸着因为冲水而泛白的皮肤切口，而后重重的掐了一下，眉宇略皱着，却终于清醒了一点儿，阖上双眸进入了睡眠。

 

他做了一个还算轻松的梦。

他梦见大约两年前发生在学校那边的案子，梦见卢柯第一次见识到自己的代入分析后颇为好奇的夸赞道：“你做的不错啊。”

 

他毫不客气的推了下眼镜应道：“我知道。”

卢柯挑了下眉毛：“能力这么好，为什么留在这儿？”

 

而后是对方三番两次来骚扰自己，最后跑到自己面前拆穿自己之所以不愿意接受学校转为固定编制的邀请，是因为自己很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担心会因此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才一直只做非固定编制。

他以为对方是来毁他的饭碗，颇为安静的将对方的话翻译为：“是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我没办法控制我会变得很可怕。你来这里是准备告诉我我是危险人物，不应该留在这里教学吗？”

 

卢柯摇摇头，转了转眼珠道：“不，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你提供一份工作。”

 

卢柯要的，是一个变态来治理变态，不见得原因有多高尚，但给了他一个很不错的发泄的途径，他可以进行小程度的移情，破案过程中的模拟能够缓解他自己的强迫症状，当然也会有些负面作用，不过他觉得还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卢柯对他确实有很大的帮助。

 

也是由于这件事，他才渐渐的把对林皓的痴迷给克制住了。

 

对……想想其他的，不要去想林皓。

 

有温热的手指覆上了他的手，伤口突然有些痛，梁宝晴睁开眼睛，身子一颤，林皓蹲在他身前，由于自己的动作也缩回了碰着自己的手指。

卧室那侧外面的窗帘似乎没拉，月光从打开的卧室的门透过来，颜色很浅，很暗。

他听见林皓小声问道：“你把创可贴放在哪儿？”

 

梁宝晴有些哑的应道：“……茶几下面左边的抽屉里。”

林皓直接靠着沙发坐下来，拉开抽屉取出所需的物品，将梁宝晴的手扯过去，用湿纸巾蹭去上面已经干掉的褐色的血迹，又消了毒，这才将创可贴贴了上去。

 

梁宝晴抽回手，换成了仰躺的姿势，将自己的毯子分了一半给靠坐在沙发边缘的林皓，听着对方低声询问道：“愿意和我讲讲你吗？”

梁宝晴盯着他的侧脸：“……要听什么？”

林皓想了想，偏过头来：“……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梁宝晴眯起眼睛，看着天花板道：“如果一定要有原因的话……我父母之间关系不好，我很小的时候，从我有记忆起，他们从来都不管我，不关心我是不是饿，有没有和人打架，成绩，成长，所有的事情，他们都不关心……

“我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初三的时候，我有个很好的同学，他妈妈人非常好，对我也非常好，我很喜欢她。不过她和丈夫之间的关系也很不好，她的丈夫欺骗她，有外遇，她叫我不要管，我做不到，我知道那是人家的家事，就算要管也应该是她自己的儿子去做而不是我，可我还是……开始跟踪她的丈夫，拍他和其他女人鬼混的样子，然后我告诉了同学的妈妈……接下来我知道的就是……我毁了他们的家庭，我没有让事情变好，只是更糟糕了。而我像个认为自己做了好事还得不到糖吃的疯子，仍是对那个女人有着严重的偏执症……她报了警，我见了心理医生……”

 

林皓垂着视线，梁宝晴续道：“他告诉了我很多事。不仅仅是我的状况。精神分裂，躁郁症，妄想型精神病，强迫型人格障碍，很多，不过……我并不是太过严重。太严重的还会有反社会人格之类……他没有把我报上去，而我那时候很小，被吓到了也没有再去骚扰那个女人……然后我就学习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

 

“……为什么是我？”林皓侧过身来，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边缘，有些困惑的询问道：“两年前吗？发生了什么？我见过你吗？”

梁宝晴吸了口气道：“应该是没有，或许你看到了我，不过我没有和你接触，你应该没印象……两年前，我父亲去世，心脏外科，你是他的主治医师，而我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的儿子。”

 

两年前，他的病人一直很多，猛地一提确实印象不是很深，但是对于一位念叨着从没来过的儿子的病人林皓还是能想起来一点儿，具体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唯一有印象的也只有最后那位病人去世，身边竟没有一位亲人而已。

他不知道原来曾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梁宝晴看着他，知道他大概隐约有些印象，于是笑了笑：“我猜林医生那个时候一定在骂我没有一点儿良心吧。”

 

林皓默然，确实如此。

 

梁宝晴敛起了笑容，阖上双眸道：“我父母感情不和，见面也只是吵架，各自在外面有人。我没有家，我只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甚至连吃饭的地方都算不上。或许那是原因，也或许我只是天生有问题。”

林皓覆上他的手道：“……我明白。别那样说你自己。”

 

梁宝晴顿了顿，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林医生，你不明白。”

“我和普通人不一样，我自己的控制方法也不是一直都管用的。我真的不想有一天你看到那样的我，那种病态的……算了吧。我会分析出你身边跟踪的人到底是谁，抓住他，然后你的生活就能恢复常态了。

“我不会骚扰你，或许某天我就转移了这种迷恋和关注。别担心我。你很正常，你也值得过正常的生活。”

 

他抽回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被绑着创可贴的指节，微笑道：“去休息吧，晚安。”

 

 

TBC.

 

 

我走了=3=

等我六月上旬回来>

啊！还有~~~伙伴们明天儿童节快乐呀2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