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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报感谢： @Juanpapa 

 

 

[14]

生命是脆弱的。

他的职业没有给他留下太多余地。心脏，这个维系生命的最为重要的器官之一，是他最为熟悉，也是最为虔诚面对的物件。

之所以最后专攻于这个方向，除了他的技术真的很好之外，更为主要的是他的一位叔父死于心脏出血，因为抢救处理不及时而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知道他不可能救回每一条生命，越是学得深入就越是明白，可是无力回天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挫败。

哪怕后面的那个手术成功了，他也挫败于那个小孩子的亡故。

这大概也是他不太会和人建立维系的原因之一。

 

林皓清晨的时候转醒，发现了身上披着的外套，以及趴在他办公桌前睡过去的那个人。

其实之前他对他的印象真的不是很深，只模糊记得救下梁宝晴的弟弟的时候对方的焦急和感谢，后来自己因为疲惫昏迷，大概是由他送到医院，等到自己清醒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不在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直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弯腰看了看梁宝晴的侧脸，不自知的微笑了下，然后将手里的外套轻轻的披在了他身上。

虽然动作很轻，但梁宝晴还是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林皓小声道：“你要不要去沙发上休息会儿？还早，我得去病房那边看看。”

 

梁宝晴捏了捏鼻梁：“林医生你去吧，不用管我。”

林皓点点头，事情太多也确实顾不上他，换上白大褂拿上昨晚的一些记录便连忙走了出去。

 

梁宝晴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窝了几个小时有些不舒服的后腰和双臂，正要看一眼时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卢柯的电话。

而卢柯大早上给他来电话准没好事。

 

他接起来，果不其然的被告知了一个地址，要他二十分钟内赶过去。

趁着还没到堵车的时间，梁宝晴没敢耽搁，给林皓留了个纸条便匆匆跑出了房间。

 

卢柯要他去的是一片居民区，路上很顺，他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梁宝晴循着人多的地方找过去，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封了起来的一座楼。

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卢柯，只好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工作证，向警戒线旁边站岗的警卫出示了一下，然后弯腰过去，进到了建筑物里面。

 

卢柯正在和人说话，见他进来连忙让他过去，一边等电梯一边道：“昨天晚上的事故你知道吧？”

梁宝晴“嗯”了一声：“我就在医院着。”

卢柯瞥他一眼。疑惑道：“你在医院？”

 

梁宝晴耸了下肩膀，四处去看周围的人：“我去做护花使者嘛……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是看到了那边有凶案组的人吗？”

卢柯点点头，一边走进电梯一边道：“死人了当然就得有他们的事，不过受害者大概半年多前在TAU做过评估，咱俩负责的，所以也必须参与……啊，对了，昨天晚上你发短信让我查的时间，我觉得站不住脚，监视的时间和段廷议的工作时间有重合，他又不能分身。”

 

梁宝晴瞥他一眼：“不在场证明有多可靠？”

卢柯扬了下眉毛：“可以盘问其他的医院里工作的人员，不过没有切实证据，这样盘查不合法，如果不盘查也无法进一步调查，我们掉死循环里了。”

 

电梯很快抵达目标楼层，两人先后走出去，梁宝晴很快便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他皱起眉，走去有两名警卫看着的门口，扫了眼里面取证的工作人员，其余所能看到的便是明显争斗过的房间，以及沙发和茶几中间的那具仰面朝上的尸体。

卢克递给他一双手套还有鞋套，梁宝晴穿好后走了进去，缓慢的一边走一边观察，而后他蹲在茶几旁边，对正在做初步检查的法医道：“死因是颈部的那一刀吗？”

 

蹲在旁边的女法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颈部那一刀足够了，不过她腹部也有至少三刀。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10点到12点，有人看到她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回来。”

梁宝晴眯起眼睛，注意着尸体身下的血迹，而后指着一处道：“尸体被移动过？”

 

法医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点点头：“是的，自然倒下去的时候那应该是手的位置，凶手把她摆成了现在的样子。”

躺在地上的年轻女孩儿头发整齐，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身体躺的很正，睡裙却很皱，很乱。

梁宝晴记得她。

 

他正要直起身来，却突然听到边上的女法医道：“早上好。”

他没跟上：“什么？”

戴着口罩的人只能看到双眼弯了弯：“下次看到我，可以把死因是什么改成早上好。”

梁宝晴明白过来，笑道：“我还是希望死因是什么这句话说的越少越好。”

 

法医眨眨眼睛：“那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其他场景时说早上好。呐，读心大师，你猜得出我的意思吗？”

梁宝晴瞥她一眼：“我不太能代入常人思维，除非郑医生你想和一个变态约会？”

 

被称为郑医生的人笑起来，梁宝晴也笑了笑站起身，绕过沙发走去了卧室那边。

卧室门外有张桌子，桌子上的东西掉了，花瓶碎了，玻璃渣铺了一地，屋门打开着，床对着屋门，外面是开放式阳台，进门 右侧是很大的推拉式衣柜，卧室倒是很干净，只是床铺有些混乱，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梁宝晴看了看又绕出去，看了眼洗手间，同样是清爽的风格，浴缸上的透明浴帘还挂着水珠，昨晚受害者应该洗过澡。

 

卢柯靠在浴室门口：“我觉得不会是前男友。”

梁宝晴“嗯”了一声，从浴室走出来道：“对方应该很早就进来了，从阳台爬上来，打开阳台的门，进来躲在大衣柜里等她回来。”

而后他指了指门口那双随意摆放的高跟鞋：“她下班回来，很累，脱掉鞋子，”又指了指茶几上的提包，“放下包，去浴室里洗澡。裹着浴巾出来，回去卧室拿衣服换穿，对方已经从柜子里出来，很可能躲在门后，在她进来时走了出去。”

 

而后梁宝晴走到门口指了指门上的脚印，“女孩儿换完衣服，走到门口，看到对方，吓得关门，对方踹门。”他又指了指床头柜的抽屉，“女孩儿倒下去，拉抽屉，拿起喷雾，喷雾被踢走，女孩儿大概趁着对方夺喷雾时将对方推了出去，站起来跑去房门，门已经锁上了，对方追出来，女孩儿被扯回来，脖子上的伤口从左到右，应该是被凶手从背侧揽在怀里砍中的，然后女孩儿转回身来。”

 

梁宝晴指了指房顶上的喷溅血迹，继续道：“凶手在腹部多次补刀，她死定了。倒在这里，凶手摆正了她，整理了她的头发，甚至可能把她的眼睛阖上了。但是并没有整理对方的裙子，所以目的不是为了尊重死者，而她的前任在威胁评估时并没有展示出任何暴力。”

凶案科的一位身材不高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岁的留着络腮胡的警官道：“或许他变得暴力了。”

梁宝晴看他一眼，摇头：“他不是那种人，把他带回来问话，但不会是他，凶手更像是怨恨型跟踪者，有耐心在那个柜子里等上很久，他没有和受害者交流，只是杀戮，他摆正尸体却不整理衣服，大概是隐喻。你们要找的人一定很恨她。而她的前男友要做出这种转变除非被洗脑。”

 

那位警官歪头看了卢柯一眼，指着梁宝晴道：“他就看了这么一会儿？”

卢柯耸了下肩膀：“他从不出错。我们还是从受害者的工作地方查起吧，另外看看她在这边亲近的朋友和亲戚。前男友那边，带回来看一下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再说。”

 

梁宝晴摸了摸鼻子：“这儿没我的事了吧？我九点多还有堂课要去讲呢。”

卢克摆摆手：“你先去吧，需要你我再call你。”

 

另一边，法医的初步鉴定也已经做完，郑医生摘了口罩，让旁边的工作人员将受害者周围拍照后再将尸体运回验尸房，恰好看到了走出门的梁宝晴。

她叫了他一声，脱掉鞋套跟上他：“有嫌疑人了？”

梁宝晴摇摇头：“嫌疑人的嫌疑不大，所以他们要重新调查其他人，法医学证据就麻烦郑医生了。”

 

郑妍笑了下：“是呢，你等会儿要去讲课吗？”

梁宝晴点点头：“学生的选修，现在的小孩儿貌似对这些都挺有兴趣的。”

 

郑妍眨了眨眼睛：“不过能做到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不多呢。”

梁宝晴想了想道：“像是角色扮演，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难。”

 

郑妍歪着头看他：“别这么谦虚，我得回局里了，你路上小心。”

 

而市立医院那边，林皓确认了昨晚手术的那个人的体征后，开了个早会便回去了办公室，由于昨晚的突发状况，他今天可以休息，明天再来上班。

林皓走出会议室，有些疲惫的捏着自己的眉心，没走几步便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侧过去，看到段廷议担忧的对自己道：“林主任怎么昨晚突然要加班？我都不知道。后半夜你才弄完那个手术吧？我陪你去吃个早点，然后你打车回去怎么样？疲劳驾驶不太安全呢。”

 

林皓笑了笑：“你不是也赶回来了吗？后半夜辛苦你帮我盯着了。这个时间……你赶快去吃点儿东西吧，我办公室还有人等我，不用担心了。”

段廷议怔了下：“哦，那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吗？怎么以前没见到过？”

 

林皓不想过多解释，只道：“是最近才认识的朋友，而且他不做这一行，廷议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段廷议只好不再多问，林皓等会儿要回家，一些昨晚的收尾工作还得分配给自己这边，他便跟着他回去了办公室。

 

梁宝晴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林皓推开门，办公桌后面没看到人，只看到了一束熟悉的又让人发寒的紫罗兰花束。

 

段廷议站在门口，看着林皓有些发怔的样子疑惑道：“主任？你怎么了？”

林皓摇摇头，走去桌子前面，他的外套挂在椅背上，梁宝晴的东西大概都拿走了，桌子上只有这一束花朵颜色刺眼，还有花束旁边的一张卡片。

 

To My Love.

Take some rest. You have a bad night. 

I will see you soon.

 

林皓咬着下唇，吸了口气，将桌子上其他的文件交到段廷议手上，微笑道：“麻烦你了。其余的你跟陆主任那边跟进就好。”

段廷议接过来翻了翻，说了声好，便转身离开了。

 

林皓关上门，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那束花，径自走到衣柜前换好衣服，拿好东西，这才嫌恶的顺便将那束花拿出了房间，锁上门后扔去了垃圾桶，难得没有跟路上碰到的人打招呼，只是拿出手机迅速的拨了号码出去。

梁宝晴刚要下出租车，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疑惑的看着来电显示上“林皓”两个字，接起来“喂”了一声，便听到那边有些低抑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走的？”

梁宝晴一怔：“大概你出去之后没一会儿，林医生，怎么了？”

林皓按下楼层，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那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心情烦闷，他没了再打过去或者发简讯解释什么的欲望，只是累，不过为了不让对方担心，他还是敲了条短信，在出电梯之后发了出去。

 

梁宝晴的一句“我有给你留便条没有看到吗”还没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再打电话大概是信号不好，没通。

没过一会儿，手机上显示了一条新讯息：没事了。

 

车停下来，梁宝晴付了车费，本想再打过去，可是因为路上堵车他已经有点儿迟到了，只好作罢，而后迅速的赶去了教室。

 

医院五层里，医生办公室这边的走廊上，一侧的一个金属色垃圾桶盖边缘处，隐约可以看到一点儿亮亮的包装纸片，还有一张丢进去时没注意而掉落在垃圾桶旁边的精致的卡片。

有人低头将卡片捡起来，又从衣兜里拿出另外一张纸缓缓展开。

 

上面的字迹有些草，显然对方留言留的有点儿急。

 

-林医生，我临时有工作先走了，不知道你拿没拿钥匙所以没有锁门。记得吃早饭，有空再联络。

 

纸张被撕碎，连同卡片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