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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lking》 Cross 《心理罪》方木 

文/夏迁

 

 

 

第十三章

 

12月23日，星期三，早7：20，R市国贸区人民广场。

又是一个雪天。

时近圣诞和元旦，广场周边颇带了几分节日的气息，窗户上的圣诞树和糖果贴纸，门框上悬挂的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店外为了吸引顾客摆着的白胡子圣诞老人。白红金绿地铺在这片原本是金黑色的镜面广场上，构成了国贸区这几日的主色调。

雪下了不到二十分钟，不大，薄薄一层，还隐约可见底下地砖的金黑颜色，踩上去便清楚地印出了鞋印。警戒线外面，起早上班的、晨练的、去逛早市的，以及闻风而来的记者们，熙熙攘攘着，手机和摄像机高高举过头顶，试图拍摄到广场中心，已经停止活动的喷泉前面半跪的崭新的冰雕。

 

梁宝晴把车停在路边，顺着人流走到广场，艰难地从熙攘的人群中去到拦路的警员前面，在记者嘈杂，咄咄逼人且无营养的问喊声中默默地向警员出示了工作证，越过警戒线，这才终于到了相对来说清静一点儿的案件现场，忽略了在他身后那帮后悔刚刚没认出他的身份并捉住他盘问的记者们。

孙一明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他昨天也是半夜才回去休息，一大早就被提溜起来的，高壮的个头显得有点儿没精神，羽绒服下面还是昨天的衬衫，迎向他时还打了个哈欠。到他旁边时却又忽然吸吸鼻子，原本想说的话也改口成了疑问：“……啧，你身上怎么这么香，还有空去吃早点呢？”

梁宝晴看神经病似的扫他一眼，解释道：“车上放着早餐，散出来的味道吧。”

林皓接到孙一明的电话时他正在楼下厨房准备早饭，挂了电话本想穿个外套直接过来，是林皓见他昨晚的宵夜没动，执意给他包了一份早餐送到车上的，大概因为匆忙，封口没封好，培根芝士的味道便散到了车上。

 

孙一明羡慕地吞了下口水，给梁宝晴指了下不远处的冰雕：“发现人是住在附近出来晨练的一位大爷，冰雕在水池前面，天黑时不太显眼，绝对是在下雪前搬来的，广场的几个进出口都有隔离桩，车是进不来的，鉴证员在周围检查，不过这周围人流大车流大，目前还没消息。”

梁宝晴一面走近一面观察：“……这一次表达欲又强烈了，广场，他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他的作品……要进来这里，不能开车，只能把冰雕背进来，这是很大的暴露风险，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周围那些商场店铺的监控问过了吗？这种地方，不可能破坏所有监控还没被照到身影，所以破坏是无用功……他一定变装了，找人问面具……啊，还有，找人问圣诞老人的服装或者可以遮挡脸和体形的其他服装有没有被盗……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孙一明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你到这里还不够三分钟呢。”

梁宝晴懒得理他，孙一明摇头又道：“不过方木推测的时间比你倒也差不了多少，他正在商场那边问调监控呢。”

这次梁宝晴倒是意外了：“他已经过来了？”

孙一明点头：“他住的地方离这里挺近，打完电话五分钟不到就骑车过来了。”

 

——“我说……阿宝啊，学心理的该不会都像你俩一样，是评分可以在一百往上的大帅哥吧？”蹲在冰雕前的郑妍戴着毛绒绒的护耳，仰起头很是羡慕地问道，显然她刚才已经见过方木了。

梁宝晴低头看她，一脸正经：“……我不觉得自己帅啊。”

郑妍嘴角抽抽，忽略了孙一明眼里流露出的嘴下留情的乞求，直起身毫不客气地叹道：“你太谦虚了，你要是不算帅，咱局里估计也剩不下几个帅哥了。”

梁宝晴察觉到旁边孙一明的哀怨，没再就这个话题接话，看郑妍似乎没有继续检查的意思，径直问道：“……这边都可以结束了吗？”

 

郑妍“嗯”了一声，无奈道：“取证是差不多了，冰雕在这里也检查不出什么，冰层阻隔看不清脸，只能回局里等解冻，越早搬回去，外面那圈人越早散，另外我这两天也想了想新法子，顺利的话，过两个小时就能把死者的样子传给你们了。”

说着，便招手叫了两个人过来，好帮她把裹尸冰雕送去车上带回去。

 

孙一明也在这时接到了电话，是方木打来的，他在广场南面正对着冰雕的商场的监控室里，而他已经发现了什么，这会儿正让同行的警官用手机拍下来，传到了孙一明的手机上。

孙一明免提了电话，横过手机，传来的视频很快便缓冲出来，监控像素不算高，但他和梁宝晴还是很清楚地看到，镜头里没过几秒，走进了一个穿戴红色衣帽的大胡子胖子，背着一个似乎是罩着金色的套子的巨大物品，正大摇大摆地朝着喷泉方向过去。

 

他似乎并不害怕被人看到，步伐很稳，放下背着的东西时也非常小心，揭下罩盖之后，还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从冰雕的五官上抚摸下来，然后这名“圣诞老人”缓缓倒退着，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就这样渐渐退出了监控的范围。

方木的声音从手机话筒里传递出来：“这时候的他处在精神障碍发作中，覆盖人脸的这个动作有很明显的控制欲——你就在这里，在世人的注视下忏悔你的罪，暴露你的真容吧。另外这个展示的地方，比起前面几个似乎感情也更强烈了，一方面他在越发认可自己的行为……变得愈发无所顾虑了，另一方面……”

方木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觉得他对这个人的憎恶，似乎比前一个强烈。恨意和戾气……似乎越来越重了。”

 

——“诶呀！”

方木话音未落，郑妍那边便传来一声惊呼，梁宝晴想上前帮手的时候已经晚了，大概是镜面地砖本就摩擦力小些，积雪覆盖后更容易打滑，其中一个搬运的人不小心脚底出溜，两个人之间举力不均，冰雕便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郑妍就跟在旁边，连忙伸手去阻拦冰雕，只是她手上刚刚戴上了手套，根本无法扶稳，冰雕的头部还是撞到了地上，又因为后面人的动作而往前滑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梁宝晴明显听到了冰撞到地上的钝响和碎裂声，他也先于孙一明跑到了倒下的冰雕前面。

郑妍吓了一跳，除了冻红的脸颊，脸上显得很是苍白，她挨到梁宝晴旁边，后者扶她一下，知道对方在担忧什么，连忙安慰道：“没事，郑医生你看，看样子是分两层冻的，里面没有摔坏。你刚刚有被砸到吗？”

 

确实如此，虽然冰雕撞出了裂痕，面部的冰也碎裂且撞掉了一大块儿，但里面的人还是完整的，面上还附着一层薄冰。

郑妍松了口气，孙一明却一脸僵硬地捏了下她的胳膊：“……喂，你们两个，不认识这个人吗？”

梁宝晴其实也正觉得这女人的脸有些眼熟，正在努力回忆：“……我好像在电视或者报纸上看到过她的照片。”

郑妍一脸茫然，孙一明用手机搜了一下，将手机举到两人面前：“泉光集团的老总夫人，失踪两天了。”

 

孙一明调出的图片是两张上下贴在一起的，上面是单独的女人照片，看上去三十岁多些，长卷发，弯眉细眼，鼻瘦唇薄，五官不算漂亮，但气势很强，有一种商场老手的感觉。下面则是一张全家福，相较于女人的气势，丈夫则显得圆润很多，微胖，比女人高半个头，眼神倒很幸福，双手扶着站在身前的大约只有十岁左右的儿子的肩膀。

虽然隔着一层薄冰，但是冰中的女人，十之八九就是照片上的这位。

方木瞪着眼睛，听到电话里的惊呼从商场里跑出来的他还喘得厉害，面前呼出一阵阵的白雾升了又散，模糊视野，但他还是清楚地越过孙一明的肩膀看到了他手机里的图片，然后他便瞳孔骤缩，猛地一把将孙一明的手机抢了过去。

 

手机屏幕被他抢走时已经暗了，指纹解锁的手机必须要孙一明的手才能解开。孙一明莫名其妙，看方木紧盯着手机的样子，又怕他是发现了什么，正想帮对方把锁屏弄开，可方木根本忘了鸟他，按了解锁，亮起后直接挪去了图案解锁页面，然后他就……一次性地划出了正确的图案。

 

孙一明半举着爪子，觉得自己在控诉的边缘保持理智。

梁宝晴瞥他一眼，问道：“M，对吧？”

孙一明茫然地又问：“……你怎么猜到的？”

“你车钥匙的钥匙坠，M&M，不是你的风格，所以是件礼物，你有个女朋友名字里也带M，还有昨天我看到了你的办公桌，balabalabala……那不是重点，”方木不耐烦地把手机还给他，视线移向了梁宝晴：“我昨天见过那个男孩儿，她的儿子。在盛熙开发区的一家名叫Ice Land的咖啡馆里，地址我还记得，那个男孩儿他身上有伤，他当时在点很多的甜食……”

 

梁宝晴皱起眉毛，正要问话，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低头一看，只好拍了下孙一明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听着，自己则走到一旁，接起了卢柯的电话。

 

“呦，难得接的这么快，看样子你这几天很想我嘛。”

梁宝晴一脸冷漠：“有点儿，你的调查有结果了？”

卢柯嘿嘿一笑：“那当然了，找人可是咱部门的强项，刚刚得到消息，第三个死者的stalker金胜文目前就在J市涝云区，已经派人去把他往这边儿带了，最多三个小时就回来。你到时候过来一趟呗。”

 

梁宝晴看了眼手表，应了一声：“我现在得去跑条线索，那时候应该能回去。”

 

TBC.